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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保衛社會 ▌專場4 | 培力自己,陪伴人們:和監所收容人通信(詹庭琪、林禹青)-20231014



▌必須保衛社會 ▌專場4 | 培力自己,陪伴人們:和監所收容人通信

 講者|#詹庭琪#林禹青(寫信夥伴)

時間|2023年10月14日(六)1830-2030


 去(2023)年10月在剝皮寮的 #必須保衛社會 展覽的【專場4】講座,我們邀請到了兩位長期參與小組通信計畫的寫信夥伴庭琪和禹青來和我們分享參加通信計畫的起心動念,開始通信後的感想和出乎意外。#培力自己陪伴人們 #監所通信計畫,是監所關注小組2020年12月因疫情期間監所受刑人與外隔絕的構想專案,目標是藉由通信,支持受囚的收容人並促進自由人理解監所和受刑人是活生生的存在,互為主體看見,目前已是小組每日的重要經常計畫。目前有百工百業的通信夥伴1,066人,與監所內近2,000位同學互相通信,迄今已通信逾1萬7千封,是臺灣目前最大規模的監所通信計畫。每月開設培訓課,最新一期培訓課是:8月21日(三)晚上(實體、線上並行,報名請至「關於」查詢)。


 座談一開始,小組陳惠敏先說明整個計畫構想,她說:通信計畫算是小組每天都在做的事情,監所同學與外界接觸的機會只有兩種,第一是有人去接見,第二就是寫信。之前(2020)因為疫情的關係,監所同學在原本已很少和外界聯絡的情況下,更需要與外界保持聯繫,於是想說號召外面朋友一起來寫信。小組並不是唯一有在和收容人通信的組織,但以支持安慰為主;小組的通信計畫,則是希望讓外面的人可以去認識裡面的人、了解他們在想什麼。因此邀請兩位寫信夥伴來分享他們的經驗。


▌庭琪的分享


 和不同監所和背景的多位同學們通信的詹庭琪首先分享她的經驗。她說,「之前回家的時候,媽媽就語重心長地跟我說,自己其實不太喜歡女兒一直幫助收容人,深入瞭解後發現媽媽好像覺得,幫助收容人就是在對被害者二度傷害,不過真的嗎?這一定是二元對立的嗎?我本身是法律系,也有學過刑法,但一直以來對於受刑人的瞭解都源自二手資料,後來發現這個寫信計畫是能夠親自與收容人對話的機會。而我發現自己會想跟收容人認識,動機也是起源於我的身分,身心科就診、女同志、原住民,感受到自己在社會中不被理解的過程,而收容人其實更是一個更難被理解的身分。」


 庭琪的第一位筆友是一個大叔,至今已往返超過50封信,大叔刑期滿長的,近期在申請假釋,通信時會一直跟我分享他的沮喪、感覺社會似乎沒有想給他機會。庭琪說,這跟一般人其實一樣,都是會在生活中遇到一些沮喪、挫折,這些互動、同理的過程其實是一樣的,互動中也都可以得到很多安慰、同理彼此的感受。


 第二位筆友是一個少年,未成年就入監,通信時會分享自己不喜歡上課的心情等,庭琪覺得,跟他通信也會讓她更理解這個年齡層的小孩在想什麼。庭琪認為自己會想繼續陪伴筆友們,無論是少年還是大叔,他們對出社會都有一定的期待,並不是都很絕望。像大叔想教象棋,因為他在監所裡面都會教同學下象棋;弟弟的話因為在學校有考到廚師證照,所以出來後想當廚師。


 後來庭琪也多收了一位同學筆友,後來知道這位筆友是在進行強制治療,就可以推測他是性暴力相關犯罪,庭琪說,她身為一個女性,更是女性主義者,自己、周遭的女性朋友也常常會遇到一些性相關的騷擾,但這也顯示這類性犯罪也是社會中非常難以容忍的部分,這也是他們難以被理解的原因,我也很好奇這背後的原因。經過通信了解,他做出這些行為是因為他不知道怎麼好好跟女生互動,他也覺得自己做了很糟糕的事,我很希望透過他的故事,去了解性犯罪這件事、去了解行為人面臨的一些社會結構問題,因為可能大家對性犯罪的理解都是權力不對等,但我其實也很希望去了解這些同學、也讓他知道什麼樣是更良好的兩性互動,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的聲音可以被聽見,他為什麼做、他現在如何、強制治療的過程如何、有沒有什麼改變,這些我都希望可以去呈現。


▌禹青的分享


 另外一位分享的寫信夥伴是禹青。一開始是媽媽先加入通信計畫,後來當時還是高三生的禹青也加入。惠敏曾經開玩笑跟禹青說,你不是被媽媽強迫的吧。禹青笑著否認,他說是看著媽媽都和他年紀差不多的人通信,媽媽的想法是,這些人現在之所以在監所,可能是因為一些不幸、一些周遭沒人關心的狀況,那如果是我今天關在監獄中,沒人可以支持我、沒人關心我,我會怎麼樣?所以媽媽才覺得自己去做這件事好像也可以發揮陪伴的效果,這也影響到我,覺得自己有能力去陪伴他人。


 禹青分享道:他的筆友犯案時是青少年,他是被組織犯罪的上層指派去槍擊一個人,他就被判了15還20年,他進去關的年紀跟我現在差不多,我就想說,我的話應該也會很恐慌吧?不知道發生什麼就進去了。我剛開始寫信的時候很緊張,我畢竟也是一張白紙,也很擔心刻板印象中的壞人會應驗。後來發現其實也沒有多大不同,對於做過的事會後悔、對未來也很樂觀,像他最近在監獄就學很多東西,我們的共同興趣就是讀書。不過他最近擔心的是,他出來後跟不上科技進步、聽不懂英文,這些我們的日常,在監所是非常稀缺的,他也常常問說這些東西有什麼是他在間可以先準備的,我就也會幫他找然後寄進去。


 禹青說,剩下就是分享我們的日常生活,我在學校發生的事、他在監所裡學的東西,像我現在念大學了,有在做家教,但當時教學效果不怎麼顯著就很挫折,跟他抒發後他就鼓勵了一下自己,我也有被療癒了。我就發現很多問題我可能不會實體跟朋友講,但以「信」為媒介就讓一些分享的門檻降低。


 他表示,他的筆友很會畫畫,這次展覽的作品就有他畫的。他也會寫詩,我在外面活這麼久其實很多東西也不一定做得出來,這就讓我也非常佩服他。他的新詩滿多內容是寫自己在監所裡的經驗,這不是一個人可以憑空想出來的,看了詩之後就可以感受到他在監所生活長期磨練下來的狀態才寫得出來的,你也可以看到一些他的希望,就是希望出來之後可以多多幫助他人。


 禹青剛開始加入時,正好是學測結束的那段時間,禹青分享,正好小組有位當事人同學一直想要考四技二專,所以惠敏滿常問我四技二專的考試內容,這些在監所裡面其實相對不被重視,其實在監所裡學習、讀書也是很困難的,像是日常作息、作業、熄燈時間的障礙,那我也滿希望監所在這個部分可以有些改善。


▌和受刑人通信是在做壞事嗎?


 禹青和庭琪接下來也互相提問。庭琪問,禹青媽媽的態度跟自己媽媽相反,想問媽媽怎麼會是這麼支持的態度?禹青的回覆是,他分別和爸爸媽媽住,他是被媽媽帶來計畫的,有一次去爸爸家住時,爸爸看到時也有跟庭琪媽媽一樣的問題,我當下第一個反應是空白的,我很困惑想說原來我在做壞事嗎?我其實像是一張白紙,就是在通信計畫中邊做邊學,我當時也就是突然意識到,如果我是被害人家屬,我可以接受嗎?我想我是可以接受的,因為我在通信過程中,發現同學們並非大家想像的壞人,他們都在試著作個好人。禹青表示,他的筆友當時也跟他說,他其實是真的很後悔當初的淺見。如果我們要繼續把這群人放在邊緣,那其實無濟於事,因為那等於我們放棄了一群能夠跟我們正常互動的人,這些人已經「正常了」,我們還不理他,那我們還要把他放在監獄裡讓他爛掉,我覺得這才是不正義。


▌找到自己的可能性:渴望學習的同學們


 禹青和庭琪都對監所內有心學習的同學們,要如何學習感到高度興趣。禹青說,我的筆友說自己的學習環境有在慢慢改善,過去大多是要靠自己,不過最近可能無論是師資或是學習環境都有在改。那我就滿好奇說其他同學是怎麼看待自己的牢獄環境?


 庭琪則說,我也問過大叔環境相關的問題,大叔也說是有在慢慢改善的。大叔也是喜歡學習的人,他也會對外面的世界很好奇,像他之前就問到AI,我就發現他們對外界的資訊吸收其實比我想像中來得多很多,我會希望他們是因為環境有在慢慢變好,所以才會越來越進步這樣。


 惠敏也分享,無論是矯正學校或是成人監所內的學習,小組都希望能夠努力讓資訊落差的狀況可以被改善。尤其是成人,態度上似乎就是隔離在社會眼光之外、丟著就好,但很多學習就是會需要一些基本設備,比如說有同學在學做設計,能上網就會比較方便,但在各種考量的猶豫下就會卻步,然而這卻可能是可以協助同學們拓展視野的。和外面的人各類雜訊過多的狀況相比,在監同學們的專注力往往是很高的,做很多事情都可以非常專注、認真、仔細,這其實是很多外面的人沒有的。有時候你可以在環境中重新找到自己的自由與可能性,我們也很希望在服刑過程中,同學可以找回自己的可能性。


▌打開可能


 最後庭琪和禹青分別補充了他們的期待。庭琪說, 通信其實可以建立很多關係與力量,大叔就說他最近跟一位女監的同學通信,通一通就跟她在一起了,這也讓大叔對生活充滿了期待。通信真的是同學與人建立關係最直接的方式,幫助真的是非常大的。禹青則說,我記得培訓時聽到惠敏說,台灣監獄被外國媒體和公約審查時評為不適合生活,這也是促使我想去了解的動機之一。我就在想到底長期待在這種地方生活會怎麼樣,包含過得如何、自己如何看待。另外就是我在筆友身上也真的看到很多正面的東西在他身上,他今年八月也有去申請假釋,雖然刑期快滿了,但能早點出來都好。惠敏最後則補充,2015的大寮六位受刑人挾持後自盡的事件,訴求涵蓋了三振、勞作金的問題,他們講的這些問題,直到現在,改變仍是很小。這群犯罪者以生命作控訴的這件事,可能對多人而言沒什麼意義,但他們說的這些事情也大幅度的影響了小組之後一直在推動的東西。


 至於常被問的沒有站在受害者的那方,惠敏認為,常有人覺得加害者與受害者是對立的,大家或許會覺得加害者是應該被殲滅的當事人,但其實隨著時間經過,關係是會轉化、人也是會變,他們對於自己做過的事也會有不同的理解,他們也會懷著對於當事人的悔恨、後悔,並不應該作為他們應該過得很慘、慘過被害人才有正義。或許轉個角度思考說,加害者如何抱著這些信念,成為一個更好的人,那麼在這些傷痛的事件裡,才能留下些些的價值和意義。關係有很多的可能性,光是通信就可以開啟,通信就是一個軟性跟同學接觸的方式,顯示出人有願景的重要性。我覺得是一件很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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