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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所脫殼】移監/蔡晏菖

移監

文/蔡晏菖


  我們是一群從花蓮監獄正德補校學生隊畢業返回宜蘭接續執行的收容人,在歸途中欣賞到花東縱谷的一切美麗景色,這是常居高牆內所無法享受到的美好體驗,聽到宜蘭監獄友人來信告知我們回到本監必須先去新監,進行為期十四天的隔離,宜蘭新監的一切對我們一行人來說相對顯得陌生,因為這座猶如「獄中帝寶」的全新監獄是在我們尚在異鄉求學之際甫初成立的,故而尚未到來時,僅能經由與宜蘭監獄同學書信往來中獲悉它的存在以及設備新穎,符合新制度中所提及到的人性化管理,而新監中有一舍是專為疫情隔離之用,所有他監新收移入的人都得到此進行隔離,真沒想到只是個小小移監政策,竟得比照高牆外的世界一般,永續不斷的進行隔離。


  在監服刑本來就是另一種不同一般的與世隔絕,如今隔離中再隔離產生著些許不便,使我心中頗有些微詞,因此好想告訴陳時中部長:「冤枉啊大人!我們並沒有出國啊!」,然為怕我們這些「移民」成了眾矢之的的防疫破口,我還是把這些話和著口水往內吞了吧!囚車剛到新監門口停了下來,我們五人一下車便新奇的左盼右望,「哇!新監果然是氣派萬鈞的壯觀!」接著一輛滿載大家移監物品的貨車,緩緩來到面前停了下來,眾人同心協力把物品拽下車,宜蘭的太陽也沒在客氣,一下子就展開它的熱情將我們擁抱得滿身大汗的,不一會兒長官唱完每個人的刑號後,請大家把個人物品搬到電梯門口,心想,沉重的行囊總算可以藉由科技之便利為我們省下不少力氣,嘻~嘻~搞不好還有電梯可以做咧!心中不禁美美的想著......不過,想太多了,科技只是用來服務貨物的,我們最終還是只能藉由自己一雙微微發抖著的雙腳努力爬上四樓。


  來到四樓空曠的工場,我們像貨物般被分為不同監所來的各占一區,然後把自己的物品全部倒在地上,以便主管們一一檢視,看著滿地散落的物品,我彷彿置身於「跳蚤市場」,有種所有物品任君挑選的假象,東西被倒成這樣,只要一想到待會該怎麼整理,心中便產生一種想哭的惆悵,呆若木雞看著混亂不堪的物品,心在淌血,腦袋裡一片空白,冷不防的一聲唱號聲叫我過去做資料,主管告訴我們由於臨近收封時刻,所以我們一切步驟、動作都得加快,聽完後我心中不免暗罵一聲「幹!我們都還沒吃飯、洗澡還要做這些繁瑣的資料,更要收拾被你們搞得一團亂的物品,等搞完時間上會不會太趕了!留些明天做不好嗎?」。


  做完資料等待我們的過程是快篩檢驗。挖完鼻孔顯示出陰性反應,接下來還得去扒開屁股給他們看,我不禁想著當一名主管,在這一輩子到底要看過多少收容人的屁眼呢?他們不會得針眼嗎?心中胡亂想著就跟著進去洗澡了,由於時間不夠充足的緣故,大多數人都只是進去沖個涼就出來了,沖完澡後利用時間小憩片刻,吃了一頓看不出是何菜色的晚餐,直到吃完後大家一起討論起這餐中到底是何菜色,但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結論就是要命的話就加減吞。


  好不容易填資料等等程序都一一辦理好了,接下來就是要開始收拾被搞的亂七八糟的殘局,看著四處散亂的雜物,眼前的景象不僅像似剛打過仗的戰場,更如同被轟炸過的斷垣殘壁,沒有人知道該從何整理起,也沒有時間讓我們來將物品細加分類,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所有物品,一股腦兒的全塞入執行袋中,等日後有時間再來整理了。終於盼到回舍房休息的時刻,一入房門處處充滿新鮮,這裡和舊監有著雲泥之別,別說一人一床也不用人擠人的睡到地板上去,走道中間擺著二張長桌、四條板凳,這意味著我們不再需要蹲在地板上和人擠著用餐,就連浴廁內也有二座馬桶,從今爾後我們不必再十幾個人搶著一座馬桶用了。桌椅提高了我們在監獄的人性尊嚴,床舖也升級了對睡眠品質的要求,人道在此與時俱進的今日有了明顯的轉變,然而雖是如此但並不是每個監獄都能享有這樣的福利,就連本監礙於人數限制也並非每個人都可以享有如此待遇。


  入住「帝寶」這幾天,終於見識到何謂「隔離」,我們被關在舍房內,無事不得外出,就連戶外運動也免了,就算看病、會客也只能戴著口罩走到場舍前端右側的小室,進行線上會客及看診,因此基本上我們並不能踏出這限制中的區域,如真有其必要需外出場舍必需穿上防護衣才准予外出。而我們的飲食飯菜則交由雜役來代勞,這樣的日子我們得待上十四天,解除隔離後還得下到新收舍自主健康管理七到十日,這也是另一種隔離,等待此一隔離完成後,才是真正等待配業的新收容人。少了在戶外活動的休閒,時間似乎變得緩慢許多,我們整日待在舍房和日光燈對話,生命卻也在燈光的不斷開啟關閉中慢慢消蝕殆盡了,由於新冠肺炎改變了全世界生活的規律,也改變了我們這次的移監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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